当前位置: 塑料 >> 塑料资源 >> 疫情第三年,被困在路上的2000万货车司
疫情出现之前,中国大约有万卡车司机,但在《年货车司机从业状况调查报告》里,这个数字变成了多万。疫情改变了这个行业,司机们随口就能列举出行业的变化:收入骤降、成本增加、进出口单子变少了......
年,武汉“封城”一个月后,传化慈善基金会公益研究院对名卡车司机展开调查,结果显示,各地“交通管制、封路”及“货源不足”是卡车司机在疫情期间面临的主要困难。此外,“外地车辆无法在卸货地卸货”和“服务区、饭店、宾馆关闭”也是棘手的问题。
疫情反反复复,严格的防疫程序让送货之路变得更复杂了。留下来的司机们渐渐接受了这件事:健康码、行程码、不同有效期的核酸检测记录,是和驾驶证一样重要的东西。行程码不能带星,健康码不能变黄,车门上的封条不能断开,他们还要像游戏闯关一样,在长长的高速路上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找到一个可以下高速的出口。
但这不是闯关游戏,是他们真实的、被困住的人生。
下不去的高速
两天两夜了,货车司机刘改平在河南周口附近公里的高速公路上来回徘徊着,曾经畅通无阻的高速出入口变成了盲盒,能顺利出去的高速口,是其中的隐藏款。
他的车里装着口罩机,是周口的一个医药公司定的。刚过完年不久,他想趁着司机少,多赚一点钱,于是频繁地跑这条线。从深圳出发的那天是2月19日,起初一切都还是顺利的,和往常一样从南往北走,感受着气温和道路两侧植被的变化。但2月20号,深圳疫情突然爆发,等到达周口的时候,他的行程码带了星,他被困在了高速上的服务区。
又等了一天,医药公司的对接人终于拿来了通行证明,一同到来的还有封条,工作人员告诉他,在服务区上完厕所、吃好东西,封条贴好之后,一直到卸完货离开河南境内,都不能再下车。
一些司机记录过被贴封条的场景:大白隔得远远的,手举着牌子,上面写着“不要开窗”“不要下车”,贴上封条前,大白会从车窗外面递进来一个塑料盒,给司机方便用。
高速公路变成了一张网,将行程码、健康码、核酸检测中任意一个不符合要求的司机网住。服务区、高速口、国道口停满了货车,有些高速口堵的车能有两公里长。
等待,是被困在高速公路上的货车司机们的常态。平时往返浙江—江苏两地的范泽名被困在了杭州市绕城高速下沙服务区。他原本去苏州拉货,交警在高速口扣下了他的驾驶证,司机们形容这个过程是“签字抵押”,这是为了让司机们拉完货尽早离开苏州。
眼下,他又被卡在了通行证这一环,只有注册资本在0万以上的企业才能申请通行证,他只能等着公司法人代表拿着营业执照到高速关口申请通行证,再把他“领走”。等待的时间里,范泽名通常绕着卡车走上三圈,也经常会坐在树下发呆,有时候想着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,“像个傻瓜一样,两眼望青天”。
最让司机们愤恼的是,有的地方连车也不准停,他们想要多咨询一点信息,对方立马喝止:“要么掉头,要么隔离。”更麻烦的是直接劝返,行程码成了摆设,还没等收到验证短信,就让你掉头。
37岁的刘博在这行干了八年,视频里的他瘦削憔悴,说话时额头的两道皱纹会随着嘴角上下起伏。4月4日,他在河北省廊坊市卸完送给当地的物资,准备开始下一段旅程,在沧州北高速口,由于他的行程码下多出了天津市和一个星号,工作人员给了他两个选择,“要么从哪儿来回哪儿去,要么集中隔离14天”。集中隔离意味着14天都没有收入,刘博想都没想,立马掉头。
为了省一些油钱,司机们喜欢下高速加油,一次刘改平路过湖南株洲,想下去加点油,但出口上赫然写着到过深圳的司机不能下高速,排在第二个的是上海。他拿出行程码说深圳已经摘星了,对方回应说,“政策是这样,摘星了也不行”。那些穿着防护服的志愿者大多数来自附近的城市和村庄,刘改平试图理解对方,“可能人太多了,每个车都要问一遍,为什么不让下,问多了就容易烦躁,他们也确实没有权力放我们下去”。他就急忙给对方赔个笑脸,“行行行,你不要凶”,然后掉头就走。
不能下高速,司机们往往聚集在还开着的服务区里,晚上十点以后,这些服务区都处于爆满的状态,司机们在这里休息睡觉。如果来晚了,只能再开50公里找下一个服务区。一些司机会体谅他人,如果自己睡醒了就把车开走,给后面的车让路。
找到一个开着的服务区并不容易。刘改平前几日从京港澳高速进入河南许昌,公里的高速路上只有2个服务区,其他的都关了。关闭的服务区门口写着要升级改造,但却没有一点要动工的迹象。有一天夜里刘改平路过江西,那条路上原本有4个服务区,但现在只开了1个,司机们把车停在服务区进出口的匝道上挤着,更长一点的货车进不去匝道,只能停在应急车道上休息。
司机们聊起这些的时候总是表示理解,减少司机停留有利于疫情防控,但他们也不总是干等着,也会在群里交换消息,有时候不得不投机取巧,通常来说夜里会比白天管得松,他们就徘徊着等到夜里碰碰运气,看能不能下高速。
长期在高速上停留,也会有另一种隐患。范泽名在高速上看见走蛇形的大车,他知道一定是司机疲劳驾驶了。而被困在河北的那天,刘博跑了十几个高速口,一夜没睡,还亲眼目睹一辆拉煤的货车发生追尾事故,前胎的轮子被撞瘪。他猜想这位司机是不是也和他一样,找不到下高速的口,导致疲劳驾驶。他有些后怕,“一个家庭就这么破碎了”。
陌生人送来了饭菜
起初面临被困的状况,刘改平还按照网上的信息一个一个打电话,打给疫情防控部门和指挥中心,也打给发货方和收货方,但得到的回复都是“你可以掉头走,或者去别的地方,但只要卸货,就得遵守当地的防疫规定”。
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是,困在高速上吃饭成了困难。
刘改平被困在周口时,他的车上只有6包干脆面和1瓶矿泉水,他安慰自己,“反正也不敢多喝水,万一要上厕所就糟了”。从那以后,他再出车,都会备上最少三天的干粮,将需要热水的方便面换成了自热饭。
刘博那天眼见着沧州市服务区餐厅都已关闭,他原本以为顶多两天就能下高速,找出了囤在车上的一箱泡面,有一顿没一顿地吃着。偶尔会有好心的卡友喊他一起吃饭,他用视频记录下这些发布在快手上,配乐是“明天会更好”。
范泽名被困在浙江附近时,只在服务区吃了一次饭,原本两荤两素的25元套餐涨到了35元,但打开后里面只有三个素菜:西红柿炒蛋、小白菜和番薯。他没舍得再买,饿了就喝之前囤在车上的瓶装八宝粥。卸货的时候,他找货主倒了一瓶开水,水温刚好能把面泡开,这是唯一的一顿热饭。许多司机习惯背着电饭煲和米上路了,但范泽名的车当时就是买的二手的,如今也开了15年了,电压带不动电饭煲。
河北的刘梅在一天早起出门做核酸时发现了那些停在路边的卡车,足足有十几辆车。她的家紧靠着国道,由于沧州疫情影响,县城已经封了很久,村里没有病例,但也要每天出门做核酸。
她原本以为那些司机只是短暂停留歇息,但第二天出门的时候,司机们还在,第三天出门的时候,司机们依然在,有的在车里坐着刷手机、睡觉,有的站在路边抽烟。她走上前去问,才知道是省道的两头都被封锁了,不管核酸,也不管行程码,为了完成清零的任务,各个行政区划间关上了自己的大门。
“怪可怜的”,刘梅想。那是3月下旬的一天,河北降了温,司机们有从山东来的,有从南方来的。她不忍心,决定给司机们做点热乎的饭菜。
在河北省保定市博野县做食品生意的孟祥东看到司机被困的新闻时,也决定做点什么,他的父亲就是卡车司机,也曾经遇到因为疫情“走哪儿卡哪儿”的情况。博野封城的时候,孟祥东刚刚把免费送盒饭的消息通过短视频发出去,一天能接到三四百个电话。
他在家里做了点猪头肉,烫了点素菜,烙了大饼。“最起码让司机师傅吃个热乎饭。确实出门在外能吃到热乎饭不容易,尤其这时候。”
和刘梅一样,孟祥东也是把食物送到就走了,他没有一次性饭盒,找了一次性塑料袋装饼,把袋子挂在卡车的门边上或者放在油箱上,司机们也懂他的意思,等他走了再下来取,这样就能互不接触。遗憾的是,好多地方处于封控之下去不了,当天他准备了四五十份饭,送出去的不过二十来份。
除了食物,春天天气不稳定,气温骤降,有的师傅发来了需要被子的求助。但是孟祥东周围出现了确诊病例,他也无能为力了。
刘梅给那些滞留的司机送了14天饭,直到疫情好转,有一边的道路被重新打开了。第一天送饭时,司机们就执意每人给她块钱,她说什么也不要。有一个孟祥东给送过饭的司机师傅,第二天收到了县政府送来的盒饭,特意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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